不服

【犬狼】诺克斯(上)

毅流:

#LOFTER非要屏蔽说我不能一次发完……气


#上一篇就删掉了,之前有评论留言的各位很对不起……!!


#五年级尖叫棚屋事件后续臆想,全篇清水,他们的关系止于吵架拥抱和一起笑






——礼堂——


 


詹姆放下手中的刀叉把为彼得占位的书包挪到一边,好让那个胖胖的格兰芬多五年级生挤上餐桌。他本想自己也向另一边靠靠为彼得腾出更多地方来的,但坐在他另一侧的西里斯岿然不动。他只是麻木地用餐刀往白面包上抹覆盆子果酱,好像根本都没看见身边刚坐下的友人。


“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一定错过了早餐。”


彼得把书包甩到脚边,在桌上抓过一个蛋挞一口就咬掉了半边。着装的凌乱彰显着他刚才无疑是以十二分的匆忙狂奔下楼的,那向外狂野地翻着的领子如果安在西里斯身上没准还会是一种不羁的痞痞的帅酷,可惜现在只能凸显出彼得的邋遢,和毫无计划的慌乱。


“没事,还早得很,猫头鹰都还没来呢。”詹姆不舒服地动了动与彼得挤在一起的手臂,好心安慰道。


“莱姆斯今天早上也没叫我。”彼得悲伤地解决掉第三个蛋挞,然后决定换换口味于是将手伸向了桌子中央的一个苹果派,“他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和我们讲话?我是说,我从来不知道莱姆斯居然这么能生气。”


“我也从来不知道某人居然这么能惹人生气。”詹姆一本正经地晃了晃一根手指,意有所指,“而且,越是脾气好的人,生气起来就越不得了……你明白吧?莱姆斯不和我们讲话,这恰恰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以前他就算是生气,也绝不迁怒他人。”


彼得一脸崇拜地看着詹姆,显然是对这个说法非常信服。西里斯在他另一边哼了一声。


“这就是了,大脚板先生。”詹姆转过头来严肃地望向自己英俊帅气的室友今天看上去格外消沉的侧脸,“为什么你不能就简单地去道个歉?走到他面前然后说‘对不起’——这不会杀了你的西里斯,你不能就这样和月亮脸老死不相往来。”


“我试过了,昨天晚上。”西里斯强迫症一样反反复复地涂他的果酱,似乎不涂到完美的平整它就没有资格被吃似的,但詹姆觉得他可能只是想让自己手上有点事情做而显得不那么无措,“在公共休息室,我刚在他身边坐下,他就——你知道他干了什么?他当着我的面对着自己施了一个闭耳塞听,然后就当我不存在一样继续写他的东西!”


“喔。”詹姆脸上的严肃变为一种十分欠揍的同情。


然而彼得抓到了另一个不得了的点:“他又在写论文了?好吧……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将没有作业可抄了?毕竟莱姆斯都不愿意和我们讲话——”


“什么!”詹姆的脸上风云突变,他一脸惊恐地抓住西里斯的领子,“你得快和他和好!西里斯·布莱克!不然你就将为我们所有人的作业负责!”


西里斯当啷一下甩掉刀子怒视詹姆:“你说的像我过得还不够糟似的!我!永远!也不会代你写作业!”他抓起手边的一杯饮料猛灌了一口,重重地将杯子掼在桌子上,“而且莱姆斯没在写论文,那好像是张……订货单?我没看清楚。”


詹姆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我刚刚……是不是看到……大脚板他……”


“喝了一口牛奶!”彼得尖声接道,表情好像被游走球击中。


西里斯愣了一下才缓过味儿,终于发现他刚刚拿着的杯子属于邻桌一个三年级的女生,对方此刻正脸红红地看着他。


西里斯的表情沉下来,变得很难看。在他背后,詹姆和彼得毫无良心地捶桌大笑。


“操……!”


一片慌乱之中西里斯有那么一两秒想不通为什么这个女生会有胆子坐在他旁边,还把杯子放的离他那样近。就在一个星期以前,做上述所有事情的人都还是莱姆斯。他不止一次在早餐的桌上错拿过莱姆斯的热巧克力,但收到的反应绝不会是被个花痴羞涩地看着。莱姆斯总是会无所谓的笑一笑,然后很镇定地说:“好吧梅林,我的热巧克力今天也喂了狗了。”


一两秒之后,他在长桌的尽头看见了那位格兰芬多的五年级级长,随后他意识到正是自己一周前的所作所为把他刚刚想的东西全部毁了。


“操。”他恨恨地又说了一遍。


那女生还看着他,但是已经不脸红了,反而还有点害怕,因为布莱克现在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是要杀人。


 


“波特和布莱克好像永远也学不会安静。”


长长的学院桌的另一头,红发的格兰芬多女生级长已经吃完了水果沙拉。她的习惯很好,拿多少就吃多少,绝不浪费。此时莉莉正小口小口地喝着南瓜汁,视线回转,担忧地用手肘戳了戳碰了碰身边的同事。


“莱姆斯?你还好吧?你脸色看上去还是很差,这次你消失了五天!”


“我很好,谢谢你,莉莉。我想我的级长事务落下太多了……今天我会花时间去图书馆补起来的。”莱姆斯歉然。其实他恢复的并不是很好,胸口和手臂仍然在隐隐作痛,胃也在不适地翻搅,这个鸡肉三明治他恐怕是吃不下了。


莉莉并没有被他的解释安慰到,反而更加不安了起来:“本来就没多少事,何况还有高年级的级长们呢,而且我也帮你完成了很多……你还是需要休息,我想。”


莱姆斯感激地朝她眨眨眼睛:“非常感谢!作为回报我这周帮你执勤巡逻怎么样?”


“想要远离你的宿舍和避开波特与布莱克不用用这种方式,莱姆斯,照顾好你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我真的没事,只不过不想让自己看上去是个真正的老弱病残。”莱姆斯耸耸肩,“猫头鹰们来了。”


一片五彩斑斓的长着羽毛的云彩从礼堂高高的窗子飘进来,那是几百只颜色大小各异的猫头鹰叼着或者抓着颜色大小各异的货物。当那片云彩飞到四条学院桌上空并压低了高度时,空中就下起了一场信件和包裹的雨。莱姆斯被一个棕色的扁平小盒子击中胸口,那只脾气暴躁的猫头鹰朝他高叫了一声就飞走了。


昨天晚上下的单今天就到了,还蛮快的。莱姆斯把盒子收起来的时候这么想。


“你在外面订东西了?”莉莉瞥见了盒子上贴着的收货单,“但这周末我们不就可以去霍格莫德了吗?什么东西这么急?”


“啊,一些消耗品,比如墨水什么的,到了五年级下学期就用的特别快,你知道。”莱姆斯漫不经心地回答。


 


“很好,他刚刚朝莉莉眨眼睛,我看见了。”詹姆说。


西里斯震惊得叉子都差点没拿稳:“老天爷,你吃醋吃到月亮脸头上去?”


“不,当然不,”詹姆赶紧否认,“我说的很好是指莱姆斯,他不是昨天中午才从医疗翼回来吗?你没发现他一整个下午和晚上脸上就只有三种表情?对别人是一脸空洞的微笑,对我们是无表情,还有一种是睡颜。”


西里斯阴郁的脸表明他注意到了,詹姆叹气。


“所以他今天的表情生动了不少……你再去找他道歉没准他能接受。”


“我觉得我道歉能成功的几率和你追到莉莉的几率差不多吧。”


“啊,那就是百分之百了。”詹姆脸不红心不跳,在追莉莉这件事上他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没脸没皮。


西里斯在他肩膀上擂了一拳,不留情面的用力。


 


 


——图书馆——


 


午餐莱姆斯也没能吃多少,他的胃还接受不了太油腻的食物,不过莉莉好像并没有注意到。


但并不代表他一样没有注意到十米开外布莱克的灰色眼睛在盯着他,但莱姆斯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吃完饭,他去了图书馆,应自己早上的承诺去完成级长事务。


 


事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糟糕过了。莱姆斯收起散落一桌的文件,透过窗户向外瞟了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不知不觉他们进入五年级下学期已经两个月了,还有这么长的时间他们就得面对OWLs——但是好像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会是那唯一一个为了考试而复习的人。


所谓的糟糕是指的多重意义上的糟糕,莱姆斯终于见识到了西里斯·布莱克是如何凭借一己之力将他的生活摧毁的。因为他,在一周前的满月之夜莱姆斯差点亲手把西弗勒斯·斯内普送去见梅林,而被詹姆匆匆救走的人类显然挑起了狼伤害的欲望。醒来后他在医务室呆了四天半,每天都喝那苦的人舌头都要掉的补血药剂。落下的课程笔记他是不可能找其他劫盗去要的,好在莉莉还愿意帮助他。


莱姆斯面无表情地撕掉一张废纸,无声地发泄自己的破坏欲。


在他清好书准备走人,回宿舍去拿下午上课要用的东西时,他好像在书架组成的迷宫之中瞥见了某人黑袍的衣角。


莱姆斯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追了上去。


“那个……西弗勒斯!”


 


真的,他就喊了这么一声,还有就是追了几步走到了书架之间而已。然后,事情的发展就脱离了控制。


在被人揪着领子压上书架之前莱姆斯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由他发起的对话居然被对方拿到了主导权。


可能是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搞明白过斯莱特林都是怎么思考的。


 


“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西弗勒斯·斯内普一双深黑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油腻的头发快要拂到他脸上去了。他的左手掐着莱姆斯的脖子,愤怒的鼻息吹起了他额前浅棕色的刘海。


“我怎么就没发现呢?嗯?狼人!”


斯内普又逼近了一些,而他后背抵着书架退无可退。他只能看着那几缕黑发在离他鼻尖一公分不到的地方危险地晃荡。斯内普恶毒的低语低沉到几乎只是出气声,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听见,但其中的怨恨、愤怒和厌恶,几乎要满溢出来。


“我居然愚蠢到让一个狼人与我同学了五年多,而当他差点将我撕碎时我才发现!狼人,哈,狼人——卢……”


斯内普没有说完,他转头朝地上啐了一口。


莱姆斯·卢平平静地望向那双深黑色眼睛背后熊熊燃烧的愤怒火焰。斯内普不会愿意说出他的名字的,恐怕在把纯血当做信仰的斯莱特林心中,半人大概是比麻瓜出身更加低贱的存在,比如他,一个狼人,狼人不配有名字。


他抓住斯莱特林短暂的停顿快速开口,同时不适地在对方与书架之间的狭小缝隙里动了一动。斯内普厌恶地避开脸,但是并没有放开他。


“老实说我很高兴,西弗勒斯。”他平静且温和地说,“你是少有的知道我身份之后还愿意离我这么近的人。”


“那你以为我会怎么样?因为害怕而避得远远的吗?”


斯内普仿佛被冒犯一般暴怒地瞪大眼睛,莱姆斯都可以听见他胸中的怒火燃烧的噼噼啪啪的声音了,怒火的燃料名为仇恨。


“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一个狼人生不如死。”他收紧了掐着莱姆斯脖颈的左手,快意地看见狼人因为他的动作而不由自主地瑟缩、发抖、呼吸滞涩,却毫不反抗。


“我只求你在其中把‘昭告天下’这一种去掉,相信邓布利多已经和你谈过了。”


莱姆斯勉力保持着平稳的声音,斯内普的左手握着他的脖子已经有好一会了,而那种疼痛一直压抑着他——那是一枚镀银的戒指戴在斯内普的左手食指第二关节,同时像一粒火烤的木炭一样灼烧着他的侧颈。他是故意的,莱姆斯敢肯定他以前从未在斯内普的手上见过这样的戒指,由此他肯定这是对方刚刚说的“一千种让他生不如死的方法”中的一种。


“只有邓布利多那样的老白痴才会放任你这样的野兽堂而皇之地走进霍格沃茨。哼,我早该发现,他既然能收留海格那种混血的蠢巨人,那我们身边保不准还有些别的什么怪物。还不错,给我发现一个了,是吧?”


斯莱特林用蛇吐信子一般的嘶嘶声咒骂道,而那粒火炭也从莱姆斯的侧颈一路滑到了他的下巴,狠狠地抵上去,一瞬间他有种下颌要被烧穿的错觉。


莱姆斯不由自主地皱眉,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做出这个动作是因为斯内普对自己还是邓布利多和海格的侮辱,不过他觉得更多的应该是后者。而那些疼痛——痛楚是不会让他皱眉头的。


“但我想你会告诉莉莉。”他依然顽强且不动声色地抵抗着疼痛,哪怕说话让他下颌的灼烧感更加强烈。意料之中地,他看见黑发少年的面庞上混入了一种之前不曾有过的表情,惊讶,还是羞愧——不论是什么,它们都很快变成另一种恼羞成怒。


“莉莉……怎么,你觉得她会为你向我求情吗?”


“不。”莱姆斯咬着后槽牙继续与折磨他的戒指角力,几乎不动嘴唇地说,“你是不会容忍……容忍一个狼人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待在她身边,与她共事。詹姆一直没有告诉她是因为他顾及我的感受,而你显然没有这个顾虑。”


“哈。”斯内普冷冷地吐出一个音,面孔看上去空洞可怖,“那你可想错了,狼人。我为什么要为她想那么多?我一点也不关心她,莉莉·伊万斯只不过是一个……”


“你关心她。”莱姆斯轻却坚定地说,“你不就是因为太关心她而受不了詹姆和我们吗?你就是因为太关心她才会想知道我是什么,才会想跟着西里斯去尖叫棚屋。你希望能当着她的面揭穿我们的秘密,希望这样能让她回到你身边。”


斯内普看上去几乎要被气笑了:“那你想怎么样?求我不要向她吐露你肮脏的秘密?还是说去找你的那几个好朋友来把我揍到闭嘴?”


银质的戒指表面在莱姆斯下巴上恶意地碾了碾,但这并未引起他表情上多大的变化。


“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插手你跟波特和布莱克之间的纠纷,不论是参与或是劝阻,我都不会做。”


“那么为什么呢?你这道貌岸然的家伙。”斯内普用他最伤害人的那种油滑腔调说道,“难道就因为这件事,你要与那几个可能是全世界唯有的能接受你的人绝交吗?”


“不。”他第一次主动避开斯内普的目光,无意识地握拳,指甲在手掌上掐出半月形的红痕。


“我只是……不愿意让自己变得更混蛋或更虚伪。”


斯内普盯着他看了几秒,但他们的视线始终没有对上。


“你已经不能更混蛋或者更虚伪了,你简直是混蛋和虚伪的极致。莱姆斯·卢平。”


斯内普最后用颤抖的双唇轻声说道,然后狠狠放开手,站远了一步。火炭般的银离开莱姆斯的皮肤时他就无力地倚着书架滑了下去,手按着胸口大口喘息。斯内普没有再看他一眼,脚尖一转向外走去。直到他头也不回地走到书架尽头,突然转身,抽出魔杖冷酷地一挑。


两侧书架上所有的书籍全部朝着中央倾泻而下。


 


 


——盥洗室——


 


其实非要说的话,斯内普也算不上是什么特别没有品味的人,至少他带的戒指上那个几何图案还是挺漂亮的。不过,当这个花纹以烧伤的形式烙在你侧颈上的时候,你可能就不会觉得它好看了。


莱姆斯对着镜子用食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个伤痕,心情复杂。


他不怪斯内普对他做的事,因为没有什么比他可能对斯内普造成的伤害更加严重了。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虚伪又混蛋的原因——一个杀人未遂的狼人居然在规劝别人不要校园霸凌,有什么比这更好笑吗?


很快,他的思绪又飘向了这一切的源头——西里斯·布莱克。


莱姆斯还能清楚地回想起二年级的时候,他的朋友们终于发现了他的秘密。是的,那时他们同他想的一样震惊,但是害怕和愤怒的情绪却意外的少。最后,在一片可怕的沉默中,西里斯第一个站出来说:我不在乎你是什么,你是我的朋友。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是什么,你是我的朋友。”


他不在乎,他不在乎我是什么,我是他的朋友。天知道这句话当时给了莱姆斯多大的震动。


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莱姆斯从未认真思考过西里斯话中的“不在乎”在本质意义上到底指的是什么,结果现在,事实用一种极其残酷的方法让他明白,原来西里斯是彻彻底底完完全全没有将“狼人”这件事当回事儿。可能吧,对西里斯来说,从他的阿尼玛格斯视角来看一个毛茸茸的狼人是挺有趣的,但他从未想过对一个普通人来说,狼人意味着什么。


他根本不理解。


莱姆斯狠狠擂了一下洗手台,镜子被他吓得不敢说话,无人的盥洗室里只回荡着他压抑的喘息。


是他失策了,他原本以为只有麻瓜或者麻瓜出身的巫师才会不明白狼人的真正意义呢,没想到那种黑魔世家出身的纯血也会视其如儿戏。


不过现在想这么多已经没用了,感谢救世主詹姆·波特,他的英勇行为使得事情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刹住了自己的思维,莱姆斯往脸上拍了两把冷水,站直了身子。


然后他好像感到有什么东西因为他的动作而从校袍内里缝着的口袋里掉出来,贴着腿落到他的脚边,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低头看看,发现那个早上由猫头鹰送来的棕色小盒子正躺在地上。


莱姆斯怔怔地盯着它看了足有十秒钟,或许更长时间,才弯腰把它捡了起来。这半天以来他其实并没有忘了它,反而它一直被揣在袍子里,用它的棱角硌着他的侧腹,无时无刻不在宣告着自己的存在。他之所以之前一直没有拿出它,只是没准备好面对它罢了,或是说,没有勇气。


但现在,刚刚在图书馆发生的事情让他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莱姆斯几乎是恶狠狠地用指甲划开包装纸,他明明可以用切割咒的但是他没有,他只是粗暴地撕着,虐待着这个盒子也虐待着自己的手。


脑子里有一些曾经听到过的话语互相碰撞,隆隆作响。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是什么,你是我的朋友。]


[回去!鼻涕精你给我回——去!离开这儿!快!!]


[混蛋和虚伪的极致,莱姆斯·卢平。]


 


看,他是多么可笑又可悲。


几分钟后,在满地纷乱的纸屑中他撑着洗手台大口喘气,手里拎着一个铁制的项圈。


他当然没有对莉莉说实话,他的墨水还有很多,羽毛笔也不缺。


莱姆斯凑近了镜子,看着自己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好一会儿说不出话也动不了。然后他木然地扯下领带,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把项圈环在自己的脖子上,手伸到后颈摸到了锁扣,咔哒一声扣住。


随后鼻尖一片冰凉。


 


莱姆斯震惊地发现自己的视野好像变得模糊了,整个脸似乎是给人按到了冰水里。他吓坏了,摇摇晃晃后退了几步,接着就目瞪口呆地看见一个幽灵从他刚刚用过的洗手池里边升起来。


哭泣的桃金娘现在并没有在哭泣,反而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她也惊讶地看了他一会儿,但是马上就愉快地朝他打招呼:“嗨你好呀,卢平。喔,你刚刚好像把脸埋在我胸口。”


鬼知道这个在女生盥洗室出没的幽灵是怎么突然跑到这儿来又知道他的名字的,不对,桃金娘本来就是鬼。


幽灵看了看自己周围,好像在确定自己又顺着管道来到了什么地方。接着她看向莱姆斯,珍珠色的镜片背后眼睛眨了眨,指着他咯咯笑起来,脸上升起两团可疑的模糊。


“哇,你是要带着那个吗?但为什么要选一个铁的呢?我觉得棕色的皮革比较配你的发色和瞳色耶。”


莱姆斯语塞,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而且清楚地发现自己脸上温度升高了。不得已,他抓起自己的书包夺路而逃,临走时没忘记用一个旋风咒清理掉地上的垃圾。


一直跑到楼梯拐角,他才停下来整理自己的衬衫和领带,非常高兴地发现项圈可以被衬衫领子完全遮住,这样真是少了不少麻烦。


然后他决定忘掉刚刚半小时内内发生的一切事情,假装自己只是从图书馆出来去上课的路上进去盥洗室洗了个手,大踏步朝城堡最底下的魔药教室走去。


不得不说,莱姆斯·卢平在调整自己的心态,或者说是自欺欺人这方面,真的很有一手。


 


 


——魔药课教室——


 


詹姆·波特从未想过当有一天组织里的调和者脱队之后他会被推上这一个角色,因为他不相信莱姆斯·卢平会离开他们就如同他不相信西里斯·布莱克会真的对西弗勒斯·斯内普开出那么一个对所有人来说都那样残酷的玩笑。但是这一切就这么发生了,于是他发现自己不得不。


彼得不可以,甚至是莉莉也不行,因为他们都不是最后阻止一切的那个人。


但比海格的熔岩饼还坚硬的事实证明,他,詹姆·波特,实在是更适合当一个捣蛋鬼而不是和事佬。莱姆斯感激他挽回一切,并不代表他们的关系还和从前一样。莱姆斯在避免与他们交流,甚至他出现在宿舍和公共休息室的时间都减少了(通常莱姆斯中午会回宿舍休息一会儿的,但今天他一整个中午都没有回来,想必是去了图书馆),詹姆担忧地发现他在单方面封闭自己,对其他的劫盗们。


这意味着詹姆所有的“BFF拯救计划”都必须缓慢地推行。


虽然天晓得他有多么想把这两个在某种程度上傲得极其相似的人的手强行握在一起,隆重地放一个烟花爆竹再拉一个横幅就宣布“你俩和好啦!”然后糊他们一人一个油漆弹,最后再以把管理员费尔奇气到心脏病发的方式毁掉半个城堡来庆祝。


就算这样会让他看上去就是个十足的傻逼。


 


莱姆斯没有迟到,但从教室里的上座程度看来他已经算是到的晚的了。


他又一次假装没有看见西里斯朝他投去的目光,和掠夺者们那一桌空出来的那个位子,拎着包走到了另一个角落坐下,朝身边略显陌生的同学们点了点头。


但是仍旧有一道执着的目光灼烧着他的背,莱姆斯知道它都源于一双怎样的眼睛,但他尽力忽略。


——至少不要在现在,至少他没办法,也不想在经历了图书馆的那些后再面对西里斯。


身边拉文克劳们校袍的蓝色里衬从来没这么赏心悦目过,莱姆斯确定他现在无法忍受任何一个斯莱特林,或者任何一个布莱克。


半小时前在图书馆,要不是他眼疾手快使了个广范围悬停咒他可能真的会被那本皮面、有着一千多页铜箔刻字纸的《黑魔药秘典》砸死……讲道理,什么样邪恶的书才会用铜箔刻字纸啊?这种书不应该放在禁书区吗,平斯夫人怎么会放任这种东西出来为害人间?


唔,不过要是被她发现有人“弄塌”了两个书架的书而他正好躺在其中,他也不会好过就是了。


莱姆斯不自然地正了正自己的领带,项圈和银烙下的伤口就在他的领子底下,提醒着他,莱姆斯·卢平的尊严在那些不爱他的人们手中能多么轻易地被践踏。


最不幸的一点在于,他确信这世界的绝大部分都是由这样的人组成的。


 


魔药,魔药,魔药。话说回来这玩意儿的全称难道不应该是“魔鬼的药剂”而不是“魔法的药剂”吗?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人在这门课上得心应手?


当勉强合格地处理完所有的材料时莱姆斯终于能把已经出汗的双手从厚厚的皮手套里解救出来了,他不好意思地对身边的拉文克劳同学说这是因为他不想让那种黏糊糊的汁液粘在手上。五年来他已经学会如何游刃有余地解释这些,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很好地隐藏秘密,不动声色地伪装自己。回想起刚进校那会儿他编的些扯淡不着调的理由,不禁觉得自己能骗过室友们一年多简直就是奇迹。而在所有被他逐步解决的困扰中,魔药课要用的小银刀是他唯一避不开的银质物品,喔,可能在斯内普的戒指加入后就不是唯一了。


他提前怀着对活地狱汤剂的绝望点燃了坩埚下的木炭,加入水和第一步所需的药材……天哪,他的魔药是不是在没沸腾之前就变成白色了?书上好像没这么写……


梅林啊可别这么残忍吧,别让我第一步就失败。莱姆斯在心里默默祈祷,对手套念了个清理一新后把它们放回包里,免得一会出了什么事被殃及到,他可没钱再买一双。


接着他就发现他的书包底部多了什么本来不该有的东西。


一个精致的小瓶子,上边还粘着一张看上去百分之百是詹姆笔迹的小卡片。莱姆斯挑起一边的眉毛,惊讶于他们的劫盗头头难道终于学会用正常的方式给别人留信儿了(他好像忘记了悄无声息地把东西放在别人书包里真的算不上什么正常方式)?


根据远距离观察再三确认卡片和瓶子都没有被下什么奇怪的咒语(“他们总不会没良心到用我自己发明的咒语对付我吧……搞不好还真会。”莱姆斯想),他拿起卡片举到自己的眼前,越过卡片上方他看见隔着两张桌子和十个人头詹姆正在朝他挤眉弄眼,而那十个人头中属于西里斯的那一个刚刚很快别过头去。莱姆斯嘴角抽了抽,把视线放回到卡片上,开始阅读上面简短的文字。


 


[布莱克少爷恩赐的祛疤膏,上周被和蔼的波比赶出医务室前他听见她说你这次伤的很糟糕,我们都很担心。


我、麦格还有邓布利多,甚至庞弗雷都已经痛骂过那个混蛋了,一人一场。求求我们最最亲爱的月亮脸脸带着他的魔法史论文回来加入我们一起痛骂他好不好?——J·P]


 


不好,滚。


当然这句话只是在心里想了想。


莱姆斯挂着一个纯良无害的微笑把卡片撕下来夹进了魔药课本里,他喜欢收集掠夺者们平时写的小纸条,有时上面会记录些关于新咒语的灵感和讨论。而且詹姆的插科打诨证据还是挺有收藏价值的,以后可以在莉莉面前揭他的老底。


至于那瓶药……很抱歉,莱姆斯除了在过生日和过圣诞节的时候一般不会收别人送的东西,甚至情人节的巧克力他都没接受过,没人能指望他在这种状况下还能收下布莱克的东西。


他拿出魔杖,对着那个瓶子低声念了一个悬浮咒,然后控制着它飘下桌子,在离地面一两公分的地方停住,一路上左弯右拐,灵活躲过各种障碍物,飘向他朋友们的桌子。


他的悬浮咒练得真的不错,刚刚在图书馆就有所显现了。莱姆斯不无得意地想,允许自己小小地骄傲一下。


目睹一切的詹姆瞪大了眼睛,大张着嘴做着口型:不是吧兄弟你怎么那么难搞啊?!你就行行好成吗?


不成。莱姆斯也做口型。这是原则问题。


西里斯半长不短的黑发遮住了他大半张侧脸,莱姆斯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没想去看。


最后他控制着瓶子一个漂亮的翻身落到那张桌子上,西里斯至始至终无动于衷,詹姆看上去悲痛欲绝。


不过莱姆斯也不可能继续关注他们了,他的坩埚明显不满足于被长时间忽略,于是冒出了一大串颜色诡异的气泡来提高自己的存在感。


“回神啊,卢平。我觉得你两分钟之前就该把火调小还有加入火蜥蜴的舌头了。”


他身边的拉文克劳男生同情地小声说道,斯拉格霍恩频频飘来的目光让他预感到格兰芬多可能又要被扣分了。


所以说为什么这世界上会有人能学好魔药的啊?莱姆斯欲哭无泪地抬头面对那一锅已经成了棕黑色的粘稠液体,试图做出一点补救——他正在想该怎么做去补救——


——坩埚就选择在这个时候爆炸了,大概是忍耐这个魔药白痴到了极限了吧。


 


很好,他的一天已经变得越来越多姿多彩了,至少这样格兰芬多能够避免扣分。


滚烫的药剂就这么糊了他一头一脸,莱姆斯痛苦地把脸埋进双手,喉咙里滚出一些呜咽的声音,眼睛完全睁不开。


他听见身边同学们的尖叫——还有别人也受伤了吗——斯拉格霍恩也在尖叫——教授不可能受伤,只不过是一贯害怕在课堂上出乱子——有一个人很急地走过来了,用力地拨开了他的手,扯着他的手臂往外边走——他不知道要被带到哪儿去,但是根本挣扎不开——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让开!我带他去医疗翼!”那个人怒吼。


莱姆斯的心一下子就沉了,脚下一滑踉跄了一步。


干,还能是谁。西里斯·布莱克,天煞孤星。


想起他刚刚走神的时候做的事情,莱姆斯决定把这次事故四分之三的责任都推到西里斯身上,反正在“给莱姆斯·卢平找麻烦”这件事儿上,他再背一点儿锅也不嫌多。


 


 


——医疗翼——


 


“您真的是太贴心了,庞弗雷夫人。”


莱姆斯是衷心感激她刚刚把西里斯拦在了门外,这位一直怀着莫大的耐心与慈爱照顾了他五年的护士总能明白他在隐忍的时候最需要的是什么(安静),最不需要的是什么(西里斯·布莱克)。


“谢谢,你很坚强亲爱的,我敷药的时候没有大叫也没有乱动。不过你要是再小心一点儿就好了,怎么会弄成这样子的呢?”


他的眼睛抹上药膏后是睁不开的,于是善良的校医牵着他的手将他引导到一张椅子上坐下,怜爱地捏了捏他的肩膀:“先在这儿坐会儿吧,普通的烧伤敷了药之后十分钟左右就该好了,你会恢复的和以前一样英俊。好了,现在我要去保证医务室的门不会在这十分钟之内被布莱克和波特拆掉。”


如果莱姆斯还有一张正常的脸,那他现在一定已经脸红了。药膏冰凉凉的,很好的为他降了温。


庞弗雷夫人走远了,莱姆斯想了想,用手指在脸上匀了点药膏,摸索着敷在脖子上那块带花纹的伤口上。


反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烫伤,应该有用。


很快地完成了这些之后,他以为自己终于能休息会儿了,至少他现在有十分钟可以享受宁静。


但是似乎在表明他这一天到底还能撞上多少人多少事,莱姆斯听见旁边病床的隔帘被人拉开的声音,接着,一个难以置信的女声响了起来。


“莱姆斯!?”


“莉莉!?”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同时问道,单从语气很难辨别他们谁给对方造成的惊讶更多。不过莱姆斯想他用不着回答这个问题,他的脸已经把什么都说清楚了。


“啊,哦,我出了点儿……意外。”莉莉声音中的困惑消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冰冷,“想知道详情的话不如去问问波特,问问他和布莱克到底在城堡二楼那个废弃的变形术教室里都干了些什么好事。而我呢,刚巧很不幸地被麦格教授遣去那里拿些器材。”


“什么?那……那可真糟糕。”莱姆斯尴尬地发现他无须去询问詹姆或者西里斯就能想象出莉莉在那里都经历了些什么,上周三他们在那个教室入口放了个野藤沼泽,想着是什么时候用来坑害可能往那儿走的洛丽丝夫人或者费尔奇。如果莉莉陷进去了的话,她的小腿上现在肯定满是划痕和脓包。


“呃,我想詹姆他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徒劳地试图在莉莉面前挽回一点詹姆的形象。


“你是说他不是故意把野藤沼泽放在那儿,还是说他不是故意想害到我?”莉莉锐利地问。


“……他不是故意想害你的。”莱姆斯实话实说。


“那害到我就不是故意的,害到别人就无所谓了?这点他倒是和西弗一模一样。波特和布莱克以捉弄别人为乐,西弗勒斯瞧不起混血和麻瓜出身的人。他们都不愿意伤害我,但是我和别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莱姆斯哑口无言。


一阵短暂的沉默,他只能无意识地戳弄着脸上的胶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莱姆斯?”莉莉突然小声地叫他,刚刚谈论詹姆时刻意的冰冷已经不见,语气里满是犹疑和担忧,好像在斟酌怎么开口,“其实……麦格教授叫我去旧教室拿东西之前,西弗有来找过我。”


这就来了。莱姆斯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斯内普从图书馆离开后就直接去找了莉莉,他不惊讶,也不认为斯内普还会对莉莉有任何的保留。


“所以……”


“所以你都知道啦。”莱姆斯无力地笑笑,帮她先一步把话说完。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眼睛闭着,脸上糊着药,能让他的不安和害怕最少程度地表现出来。


“……对。”莉莉在床上动了一下,他能听见铁架子摩擦发出的吱呀声,还有她接下来所说的急切的话语:“虽然西弗把这件事说的很可怕,但是我不认为这有什么!我不会就因为这而不和你做朋友的!”


“但你恐怕不能真正理解,”莱姆斯平和地说,“你是在麻瓜世界长大的。”


“我不敢相信你也这么说,莱姆斯!”她的声音拔高了,“这有什么关系?麻瓜世界也有差不多的狼人的故事,而且我当了五年的女巫了!我……我相信你不会伤害别人的。”


“不会故意。”他冷淡地指出。


“上周的事儿全怪布莱克。”莉莉回答得非常干脆,“出院后看我怎么教训他。”


并不全怪西里斯,因为想撕裂斯内普的狼是我。莱姆斯苦涩地想,但什么也没说。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莉莉放轻了声音,柔声说道:“他们……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但他们接纳了你,不是吗?他们都是纯血呀,但你们是朋友啊,不是吗?”


“他们二年级就猜出来了,我那时候还不怎么会撒谎。”


“你现在是被他们带坏啦……不过我想以他们的聪明也不肖多久的。”莉莉迟疑地说。


莱姆斯呼了口气,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出来:“那你呢?你之前真的什么都没察觉到吗?”


女孩停顿了好一会儿,幽幽地叹了口气。


“只是……只是些猜想,但是我一直没有勇气去求证,因为我衷心希望你是个健康的人,去相信那个真相实在是很残忍。呃,或许……还是有一点儿害怕吧,总之我不愿意去相信……那太残酷了。原谅我,莱姆斯。”


“你没什么需要我原谅的,你很勇敢,也很优秀。”莱姆斯轻笑,“但是不知我能否代替詹姆先求得你的原谅呢?”


“那不行,我得出院后亲手去整整他们两个该死的自大狂,以自我为中心的混蛋。”听见他笑了,莉莉的声音也轻松起来,这些话听不出半点恶毒的意味。


“饶了詹姆吧,给西里斯加双倍不好吗?”他轻快地说着,“其实野藤沼泽也是西里斯的主意。”


“休想包庇詹姆,我可不会信你这话。”莉莉极其自然地说,好像没有发现自己随着莱姆斯叫了詹姆的名字,他没有点破。


他们一起笑起来,轻松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庞弗雷夫人回来叫莱姆斯去洗掉膏药。他站起身来,对着似乎是莉莉的方向最后说道:“今天晚上我会帮你执勤巡逻,詹姆百分之百会跑来看你,所以别睡的太早了。”


“谢谢提醒,我会早睡的,用安眠魔药。”莉莉回答。


——tbc——


【知道我有多想一次发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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