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狼】Shoebox Project （第九章-下）
在很早的清晨，或是很晚的深夜，小天狼星发现自己手指覆在了那本老日记的封面上。
我认为我的朋友有什么预谋，因为他们一直在交换眼神。他们一定以为自己做得很隐秘，但事实上分明这么露骨，我敢肯定麦格教授认为学校随时会爆炸了。他们完全把我排除在了外面，你知道，这也有点儿让人担心。要么这件事不是什么小事，而他们愚蠢到不相信我能保守秘密，要么是他们找到了另一个行走的百科全书，并且那个人不会偶尔表达自己的意见。我感觉自己被淘汰了。本想和他们聊聊，但我实在觉得他们还在坚信自己演技超群，好像没什么奇怪事发生过似的。我没法打破他们错觉的泡沫。
很担心，但是
非常。
***
“好吧，”小天狼星快乐地说，搓着两只手，“我觉得结果不错。”
彼得不确定地闻着空气里的味道。“你确定吗？我感觉什么都没发生。”
“你本来就不该感觉到，”詹姆斯说，“你就只是——得到它。我猜。这上面是这么说的。”他点了点身边的魔法书。“你不会感觉到它的存在，就好像，但是你知道要怎么把那个动物召唤出来。”
“我不确定——”彼得开口说道，但是小天狼星伸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彼得，”他说。“集中注意力。看看会发生什么。”
他们一起聚精会神地等着。
大概半分钟的时间。
然后小天狼星的后脑勺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
“你们在干什么？”他问道，突然之间格外的好奇。“你们在干什么，啊？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在玩耍吗？我能帮忙吗？你睡着了吗？发生了什么？嘿，彼得，嘿，我最喜欢的家伙，彼得！”他向彼得扑去，他喜欢极了酷毙了的彼得因为那是彼得而且他这么的棒！彼得！
“GNAUGH！”彼得尖叫着，踉跄着摔倒在一张桌子下面，并飞快地爬了进去。
小天狼星看了他一秒钟，然后无聊地转了个圈，紧接着他看到了：噢，他最好的朋友。整个广阔世界里他最好的朋友。有史以来最好的人。有史以来最棒的人。詹姆斯。詹姆斯詹姆斯詹姆斯詹姆斯诶詹姆斯詹姆斯。
“詹姆斯！”他尖叫出声，猛地蹿到这个广阔世界里他最好的朋友的身上，他是这么的棒小天狼星只想舔他把他按倒在地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嘿，詹姆斯，嘿，詹姆斯，嘿！你猜怎么着，詹姆斯？你猜怎么着？彼得在桌子下面我能闻到他。你猜怎么着？你猜你早餐吃了什么？我能告诉你因为我能闻到。鸡蛋！你吃了鸡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嘿，詹姆斯，来找点乐子吧！你玩得开心吗？我玩得很开心但是我们可以找到更多的乐子！”
“天敌！”彼得细小的，怀疑的嘶嘶声从暗处传来。“到处都是天敌。”
詹姆斯眨了眨眼，褐色的瞳孔在迷惑中聚焦又涣散开来。小天狼星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嘴上，鼻子上，直到詹姆斯喷了个响鼻，摇着头用脸颊把推到了一边去。“成功了，”詹姆斯说道，用一种缓慢，冷静，深沉的声音。“要不然就是我们疯了。我在干什么？感觉真好。”他又摇了摇头，用一只手刨着地板。小天狼星站了起来，伸展了四肢，颤抖着，大声笑着，以一种很不吸引人的方式咧着嘴吐着舌头。
“怎么才能让它停下？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詹姆斯？詹姆斯诶詹姆斯？感觉怎么样？怎么样？哈？那是什么？我是我自己，对，但我不是我自己。你明白吗？你也是，还有彼得，还有我，我们都好像——那不是——那是什么，哈？那是什么？”彼得眯起了眼，注视着小天狼星在角落里跑来跑去，追逐着飞扬的灰尘和他自己的手，在跳跃间舌头快乐地甩来甩去。
詹姆斯耙了耙魔法书，用手的一侧扫了很久才翻到要找的那一页。
面前的字迹颤抖着，闪着微光。在一阵古怪而让人分心的头晕目眩中，透过笼罩着一切的麝香味，他只能勉强把那行字转换成认识的语言。
效果需要三到四个小时自行消失。
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对着他说，把他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在地板上跺着脚，直到他意识到那个声音来自他的体内。
操，詹姆斯想。
***
“詹姆斯，”莱姆斯说，被捂住的声音有点颤抖，还伴着口水窸窣的声音。“詹姆斯，小天狼星在对我的脸做什么？”
“你——是——我——这一生最好的朋友！”小天狼星在舔舐的间歇热情地吠叫着，用他的脑袋顶着莱姆斯的下巴。莱姆斯心烦意乱地拍了拍他的头，小天狼星为此发出一声欣喜若狂的噪音。“摸摸我的耳朵，huh？挠挠我的耳朵？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你是最棒的。揉揉我的肚皮。发生什么了？詹姆斯帮帮我詹姆斯快帮忙詹姆斯我要疯了！”
“他的脑子里有只狗，”詹姆斯解释着。他的意识依然比他的身体的速度快上很多，像一阵穿梭在树林间凛冽的风。“我们……我们施了咒。一个实验。”
“他的脑子里有只狗，”莱姆斯重复道，但是有一丁点儿的歇斯底里。“你的意思是你可能得跟他说‘噢，别舔那个汤，里面有只苍蝇？’是这个意思吗？”
“不，”詹姆斯说。他的声音深沉而谨慎，让莱姆斯想到了一条缓缓流淌的河水。“不完全是。”他停了一会儿，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詹姆斯，”莱姆斯不确定地说。
“他在干什么他在干什么谁想喂我？嘿，莱姆斯，你知道我们应该干什么？你应该丢个什么东西，然后我应该跳起来叼住它把它捡回来！然后你就能丢个别的东西然后我可以再跳起来叼住它把它捡回来！或者你可以把它再丢一遍然后我就能再捡一遍！这个把戏永远也不会无聊！他在干什么？我饿了。”
“Hmm，”詹姆斯说道，仍旧在思考。他摇头晃脑地试图回想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在那儿坐了五分钟了，”莱姆斯说。“我的恐慌症要发作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个。彼得在哪儿？”
床底下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咯咯笑着。“你永远找不到我！”
“好吧，”莱姆斯说。他感觉自己理智得不可思议，考虑到当下的境况。“我们永远找不到彼得，小天狼星的脑子里有只狗。太好了，詹姆斯。我们肯定有些进展了。你没法在一分钟之内用三个以上的词造句，但是没关系，詹姆斯。这只是个开始。不然我来开始一句话，你来把它补完？”
“好的。”詹姆斯说。小天狼星跳到他的身边，舔了他的脸，然后又跳回到莱姆斯的身边，蹲坐在自己的脚上，上蹿下跳，跃跃欲试。莱姆斯瞪着他。
“我能再舔你一下吗可以吗可以吗？就舔一下就小小的一下就像——不我在撒谎舔遍你的脸，到处都要舔，我可以舔你吗可以舔你吗可以吗拜托？”
“坐下，”莱姆斯说。
“我们还……没有……教过他……要听话，”詹姆斯警告道。
小天狼星一跃而起，扑向莱姆斯的脸。他们纠缠在一起。“坐下！”莱姆斯喊道。“坐下！坐下，小天狼星！好吧——就——ooghk——詹姆斯——补完这句话——你和小天狼星还有彼得刚才在？”
“看……一本魔法书，”詹姆斯说。
“为了……Unfh……什么？”
“变形，”詹姆斯吐出一口气。“阿尼玛格斯。”
“饿了饿了饿了，”小天狼星唱着。“你知道我想要我想要肉。我想要点儿肉。我想要点儿生肉就几片生肉。牛肉。Mm牛肉。我喜欢牛肉。香甜啧啧我好饿。”他舔了舔莱姆斯一侧的脸颊，半靠在莱姆斯的怀抱里安顿下来，仍旧抖擞着不消停。
他是个大男孩了。莱姆斯试着在自己精神错乱的声音里进行思考。“你说呢嗯莱姆斯你怎么说走吧我们该走了我们现在就该走了去找点牛肉。”
“所以，”莱姆斯说，“小天狼星是只——狗，是不是？”
“是的，”詹姆斯回答。“是的……就是这个。”
“彼得是某种小型鼠类，”莱姆斯做着推理，“大概是只老鼠，或者鼬鼠，要么是只大鼠？”
“大鼠，”詹姆斯叹息。
“而你，很显然，一把年纪就快一命呜呼喘不上气死掉了？”莱姆斯猜测着。
“牡鹿，”詹姆斯咕哝着。那个“鹿”字被拖得很长，听起来有种干巴巴的亲切甜蜜。牡鹿uuu——
“啊哈，”莱姆斯说。“是什么，我可以问一下吗，给了你灵感？”
“你变了是你先变的因为我们觉得你不该一个人，为什么莱姆斯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呢我们想，然后这是詹姆斯的主意你知道，魔法书动物还有变形所以我们偷偷做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说呢莱姆斯我们是不是棒呆了是不是是不是？”
“你的口水流到我的左鼻孔里了，”莱姆斯小声抱怨。“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可以说做得好！”小天狼星喘息着，恳求地看着他。“因为我们这么努力这么安静而且我今天没有咬任何重要物品。我们可以丢个什么东西吗？嘿，我们去找点儿吃的吧！牛肉，哈？”他遗弃了莱姆斯膝盖上的岗位，奔向他的床上，然后他转了三圈，立即倒了下去，柔弱无骨般沉沉地睡着了，还打了个巨大的呼噜。
“你们都是疯子，”莱姆斯说。他瞠目结舌地转过身，对着詹姆斯，在他看来是全场唯一那个还能沟通的人，尽管他慢悠悠的，看起来沉着得近乎庄严肃穆。他把头探到床下看了一眼以便证明他的论点。彼得，如他所料，正咆哮着，露出两排牙齿，试图在墙上挖个洞钻进去，口中念念有词，“大型动物大型动物永远抓不到我天敌！嘿嘿嘿嘿嘿。”
“我们想帮你，”詹姆斯用一种极度宁静安详的语调吟诵着。“假如有你的帮助，我们可以做得更好。不能问你，当然。”
“因为我会把道理塞进你们脑瓜里？”莱姆斯用手捋了捋头发，试图忽略掉床下传来的彼得一刻不停的絮絮叨叨和间歇性的窃笑声。小天狼星叹了口气，重重地翻了个身，仰面躺着，在空中茫然地挥着双臂，一只脚痉挛般地胡乱踢着。
“你不用担心，”沉思了几分钟之后，詹姆斯说，“这很正常。”
“噢，正常，”莱姆斯说。“完全正常！你们都在叫唤！尤其是小天狼星，哈，哈，哈，噢天啊。要是被人发现了呢？你们怎么才能确保没人发现？”
“所有人都知道小天狼星会叫唤，”詹姆斯非常理智地指出。“没人会感到惊讶。会过去的。书上说了。四个小时。左右，”思索片刻之后，他补充道，“然后我们都会找回理智。”
门被猛地推开了。小天狼星翻身趴了起来，警醒地看着错误的方向。“谁？什么？看门狗在这里！Rrrrrr。”
莉莉·伊万斯站在门口，她湿漉漉的红头发被束成了马尾，抱着双臂愤怒地瞪视着他们。“好吧。够了。你们当中哪个人在我洗澡的时候对我的毛巾施了变形咒？你可以老实交代，反正我会杀了你们所有人。”
“噢上帝，”莱姆斯喃喃道。“莉莉，呃。你不该——呃——出现在这儿，现在。”
“是谁干的，莱姆斯？”莉莉逼近了他，湿头发甩过肩膀，散落在她红彤彤的脸上。“嗯？你知道是谁。告诉我，就算是为了维护正义。”
“呃，”莱姆斯说。他并不知道，事实上。她不会相信他不知道，但是他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当然知道。你会告诉我的。”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一个复仇女神，双目如炬，脸颊红得发亮。小天狼星在她身后悄悄地爬了起来，危险地嗅着。詹姆斯从另一边绕了个圈，一只手有节奏地跺着地板，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吸鼻子的声音。彼得不见了。莱姆斯感觉自己疯了——或者，更像是这一群无法无天的疯子里唯一一个神志正常的人。“所以？所以？老实交代吧，你会死得痛快一点还有——”她停了下来。僵在那里。绿色的眼睛因突如其来的震惊、恐慌、难以置信而睁得巨大。她的后背僵直，双手像是原地凝固了起来，嘴唇在灾难降临时半张着。“噢我的天哪。”
“是的，”莱姆斯说。“是的，那是小天狼星的鼻子在你的两条腿之间。”莉莉张开了嘴。又合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涨成了一种神奇的紫色。
“我喜欢她！”小天狼星快乐地说。“她可以留下。你想和我玩吗？嘿，扔个东西怎么样？你想挠挠我的耳朵吗？嘿，嘿，哈啰！”
“见鬼的。詹姆斯在。干什么？”莉莉终于憋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莱姆斯几乎不敢回头看詹姆斯，但是他病态而致命的好奇心还是赢了。詹姆斯，四肢着地，正盯着莉莉，眼神炙热得能够烧穿她的衣服，莱姆斯为它们仍然健在而感到惊讶。就在他们两个围观的时候，詹姆斯抬起头，甩了甩脑袋，跺了跺手，然后又低下头，并以一种坚忍不可动摇的决心重复着这一系列动作。“你，“詹姆斯说道，用那个深沉，气喘吁吁，智者般的声音说。“我。你——我——”
“快逃命去吧，”莱姆斯说。“拜托。救救你自己。”
莉莉，一个聪明的不需要被提醒两次的姑娘，转眼就消失了。
“哈罗嗯，”詹姆斯用一种只能被形容为饱含着爱意的声音说道，准备追随着她的步伐而去。莱姆斯反应迅速，当机立断扑到门口大喊了一声“荧光闪烁！”一道弧形的黄色光芒突然从他的魔杖里迸发出来。詹姆斯僵在了原地，呆住了。
“嘿，”小天狼星说，“她去哪儿了？我们要去玩。她闻起来很香。詹姆斯在干嘛？他不动了。詹姆斯？詹姆斯？詹姆斯？詹姆斯？詹姆斯？詹姆斯？”
詹姆斯一动也不动。他的眼睛在恐慌中飞快地转动着。
“四个小时，”莱姆斯抱怨地嘀咕。
“四个小时的乐子！”小天狼星喊道，雀跃地蹦跳着。“玩耍玩耍玩耍玩耍只有玩耍！詹姆斯？詹姆斯？詹姆斯詹姆斯詹姆斯詹姆斯詹姆斯。让他动动！嘿！莱姆斯！让他动动！我想叫他一起玩。嘿，莱姆斯，一起玩吧。我要去周围跑跑，到处闻闻！猜猜我们能闻到多少东西？我们可以闻到树和石头和一点儿草还有墙壁和猫咪还有树枝还有虫子还有——”
“不，”莱姆斯坚定地说。詹姆斯颤抖了一下，莱姆斯把灯光推到他面前，感觉自信了一些。“坏狗狗。”
“坏——”小天狼星的脸变得煞白，猛地跌坐在地上，仿佛身体里的空气被抽空了一样，仿佛莱姆斯刚刚捅了他一刀。“坏——坏狗狗？”
“没错，”莱姆斯说。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残忍，但是一点儿也不愧疚。“坏狗狗。趴下。”小天狼星立刻照做了，抬眼望着他，双眸里噙满了谴责和深深的，深深的悲伤。“好吧。”莱姆斯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呃。我们——我们来玩个游戏。是的。这就是我们要做的。我们要玩个游戏。”
“一个游戏？”小天狼星充满希望地说，翻了个身，用手肘撑着地面。“一个好玩的游戏？”
“一个安静的游戏，”莱姆斯说。他揉了揉太阳穴，努力维持着自控能力。“一个叫做‘去睡四个小时的觉’的游戏。听上去是不是很有趣？”
“不，”小天狼星怀疑地说。“但是如果你这么说的话！”他转了一个圈，两个圈，小心翼翼地测试着地板的弹性，然后倒头昏了过去。
“好吧，”莱姆斯又说了一遍，这次把注意力放在了詹姆斯身上。“你完了吗？”詹姆斯的左眼眼角抽动了一下。“好。唔你这样就可以了。”莱姆斯转过身，锁上了门，关上了所有的窗户，并仔仔细细确认了整个地方的安全性。当他结束的时候，他几乎忘了自己在头痛。
“动——不了，”詹姆斯咬牙切齿地说。
好吧，几乎。
莱姆斯试着避免去思考自己在这场疯狂中担任了什么样的角色。起码，他想着，除了他自己的嘴，小天狼星还没有把鼻子伸到别的地方，并彻底忽略了心底那个告知他这一天还长的小小的声音。“噢，闭嘴，”莱姆斯说道，不针对任何一个人。
“动不了，”詹姆斯重复道。
“好极了，”莱姆斯说，然后把两小条纸巾塞进了耳朵里。“棒极了。”
第九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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