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

【犬狼】诺克斯(下)

毅流:

#emm这一大片大概都是犬狼专场啦


——级长盥洗室——


 


这之后的整个下午,莱姆斯听到的唯一一个坏消息就是西里斯在被赶出医务室回到魔药课教室之后对斯拉格霍恩表现出了及其严重的不敬,导致格兰芬多最后还是被扣了分。


其实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个好消息吧,至少也不算特别坏。


相比之下好消息就多得多了,比如说晚宴的餐桌上出现了不少莱姆斯特别喜欢的菜式。他不挑食,但也有所偏好,所以在看见那些食物的时候他的心情几乎要变得和平时一样好了——直到莱姆斯意识到他的双腿都在把他带向哪儿。


他及时地刹住了它们,然后平静地转身,回到学院桌末尾安静地坐下,对身边陆续赶来的其他同学报以礼貌的笑容,表现得特别莱姆斯·卢平。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发觉到他刚刚有想去坐到他的劫盗朋友们身边去的意愿,包括正在和詹姆说话的西里斯。作为整个礼堂中唯一一个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的人,莱姆斯古井无波的表面下心如擂鼓。


他只不过稍微放松了一点点对于理智的约束,结果心灵就开始驱使他向西里斯靠拢了。


莉莉显然还在医务室,詹姆正在玩他的叉子——或者可以说叉子正在玩他的叉子——好吧,可能詹姆还不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莉莉都说了他些什么。等他知道的时候,脸肯定悔的跟肠子一样青。莱姆斯默默地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不能错过那一幕。


于是他非常安静又愉快地吃完晚餐,胃比他想象的要接纳的更多一些,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又回到那种单纯的愉快了。晚饭后,他找到赫奇帕奇同级的级长伊泽瑞尔,他今晚的搭档,想告诉他一下自己要代替莉莉巡逻的事情。


伊泽瑞尔的表情有些为难。


“啊那个……卢平,非常抱歉但是你应该早些和我说……我今晚有些事情,伊万斯本来答应我说她一个人可以去巡逻的,我想她是忘记和你讲了。嗯……如果你不介意,我们现在去问问拉文克劳的温蒂吧,她也是五年级的,也许会愿意和我换班。”


莱姆斯看了看支支吾吾的伊泽瑞尔,立刻就明白了,马上从善如流地回答道:“没事,不用去找她。我会替莉莉完成她承诺的事情,我一个人巡逻也可以的。”


伊泽瑞尔立马大为放松,不住地向他道谢。他们又站着聊了些像是“平时巡逻最需要注意的城堡机关”还有“怎么样让皮皮鬼别老为难你”之类的东西,作为劫盗之一,莱姆斯对此简直是信手拈来,赫奇帕奇对他肃然起敬。他们的谈话非常愉快。


很快,聚集在礼堂里的人们都吃完饭离开了,有着相同颜色的领带和院徽的学生们凑在一起,走回各自的学院休息室。莱姆斯远远地望见那三个人的背影排成一排消失在楼梯拐角,才与伊泽瑞尔告别,慢吞吞地跟在格兰芬多的队伍最后,和人群一起走向他们的塔楼。


 


宿舍的门并没有关得严丝合缝,莱姆斯推门进去之前就隐隐听见了詹姆的大声嚷嚷。


门被他打开了,他看见詹姆站在宿舍中间,彼得坐在自己的床上,西里斯——这就显得很不友好——躺在莱姆斯的床上。


“一个下午我都没看见莉莉!麦克唐纳也绕着我走!这到底是——嗨你好呀月亮脸。”


詹姆激动挥舞着的双手诡异地顿在空中,表情维持在暴躁和惊讶之间;莱姆斯看着自己床上的那个大型生物,脸部肌肉完全僵硬,他正艰难地用仅余的理智压抑身体里愤怒的魔力暴动;西里斯被他的突然闯入惊得一跳,但是十分英勇地继续躺在莱姆斯床上,眼睛死死地望着天花板;彼得绝望地呻吟一声,把头埋进了被子,脚上挂着的拖鞋晃来晃去。


自创世以来,可怕的全体寂静第二次降临了这个平日里永无安宁之日的宿舍。


第一次是二年级詹姆起头向莱姆斯摊牌说他们已经知道他的身份的时候,那一回第一个打破这寂静的人是西里斯,但莱姆斯不觉得这次他还有这个资格。


最终,在令人呼吸困难的十秒钟之后,莱姆斯光荣地成为了第一个找回自我的人。他牵扯住了自己的五官不要让表情变得太难看,沉稳地走向标着“RJL”的那个衣橱(他的名字缩写下边用小一号的深棕色字体写着MOONY),拿出两条毛巾和另外一些衣服。


“莉莉在医疗翼呢詹姆,她说她不太喜欢你的小惊喜,它们让她没法进旧变形术教室拿东西,还弄伤了她的腿。”此时莱姆斯已经可以用他近乎变态的自制力做到神色如常,他指指手上的新衬衫,“我去冲个凉,晚上得替她巡逻。”


詹姆的脸变成茄子色,表情像刚吞下一个黑洞,而那个黑洞正在他的胃里吸收他的内脏。彼得震惊得捂着脸的被子都掉下来了。莱姆斯很高兴自己果然没有错过这一刻。


“那你呢?你的伤都好了吗?”压抑的氛围里沉默许久的西里斯问。


莱姆斯当他是空气,空气怎么会说话的呢,对吧。


他走出去,摔上门。


 


和门被摔上的声音重叠的是房间里唯一还站着的人倒地的声音。


詹姆·波特觉得整个地球在离他而去。


“他刚刚说什么……?这意思是……我伤到了莉莉?我伤到了莉莉……我……”他失魂落魄,声音发颤,“别的还好……那儿有野藤沼泽啊……莉莉……”


“大脚板,我再也不可能帮你了,我终于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了……伤到自己最重要的人是什么感觉。”詹姆痛苦地捂着胸口,“糟糕透了……这一切都……”


西里斯终于从莱姆斯的床上翻身下来,看了詹姆一眼,什么都没说,然后他也走了出去。


五分钟之后詹姆终于收拾好精神,无比坚定地表示他今晚无论如何也要闯到医务室去道歉。他开始找自己的隐形衣。


彼得好意告诉他,五分钟之前西里斯出门的时候把它带走了。


詹姆愣在那儿,觉得整个宇宙在离他而去。


 


莱姆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着东西离开了宿舍里公用的洗澡间。


莉莉早上说的话太对了,他实在是很想远离自己的宿舍,远离格兰芬多塔,远离整个西塔楼,远离城堡,远离霍格沃茨,远离伦敦,远离英国……远离西里斯·布莱克。


至少他现在可以选择去级长盥洗室而不是呆在宿舍里,当上级长快一年了,他其实还没使用过它几次呢。


他把换洗的衣服收在袍子下面,从肖像洞口爬了出去。离宵禁还有二十分钟左右,走廊上还有一些学生在说着话走着。莱姆斯一路上没有和别人打招呼,直到他走到级长盥洗室的波里斯雕像旁边,往左边数了四个门,靠在上面低声说出口令。


这个口令是他至今唯一一个没有被套出去的,就算不为了自己着想,他也必须顾及到别的级长(包括莉莉)也可能会用这个洗澡间。如果告诉了詹姆或者西里斯,他百分之百会成为千古罪人。


级长盥洗室确实很不错,但对于莱姆斯来说,它实在是有点儿……豪华过了头。他不是很能习惯闪瞎眼的白色大理石和浴池边缘的金色浮雕,那太浮夸了,感觉只有斯莱特林的贵族们会很享受这些东西。可是现在莱姆斯并不想去管这些,他拧开其中几个龙头,它们放出热水和泡泡浴液,温厚的香气弥散在空气中。


莱姆斯开始觉得不适了,他甚至不知道怎么才能让龙头只出清水,他真的只想冲个凉,洗掉下午在魔药课教室和温室出的一身汗和疲倦,然后浑身清爽地去巡逻。


这么说来好像没有在之后的草药课上看见他们……不对我为什么现在要想起这个。


他试探着换了几个龙头出水,结果是浴池里很快飘满了各种各样的泡泡,因为每个龙头出的泡泡都不一样。


衣服和毛巾刚刚已经被他放在墙角,莱姆斯蹲下来,把手伸进池子里搅了搅,厚厚的泡泡被他拨到一边,露出下边的一小块水面。


听说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水利万物而不争。他喜欢这句话,指尖传来的水的温度让他安心。他也想做一个一直温暖别人的人,他这辈子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伤害。


可偏偏他做不到。就在他以为自己能在阿尼玛格斯们的陪伴下做到安全的时候,西里斯的这个玩笑突然提醒他,他做不到,他是危险的。


莱姆斯有了一种很奇怪的念头,但他决定实行,因为他迫切地需要一个能让他好好思考的环境。他攀着池壁滑进了水池,没有脱掉衣服。


水很深,他要是脚尖够着池底头就无法露出水面。泡泡无处不在,他把自己整个人埋在泡泡山底下,埋在水里,整个人水母式漂浮,脸朝下,抱着自己的膝盖。他一边憋气一边思考,感受着水荡漾着他的衣服,从织物和皮肤之间滑过的感觉。


他思考很多,思考他到目前为止喜忧参半的人生,思考他的父母,思考他的朋友们,思考上周的满月,和正在准备的OWLs考试。直到一口气憋完,他踩着水站直,发现自己已经飘到了池子中间。


“晚上好呀卢平,你真奇怪,为什么不把衣服脱掉呢?”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幽幽地说。


莱姆斯整个人懵了,要不是他现在脚没够着地,他绝对会跳起来尖叫。


桃金娘是不是永远要在他思考人生的时候过来插一脚?!


他没能跳起来,但是他尖叫了,结果是一口水呛进了鼻子里,辣得他不停咳嗽,所以就呛进更多的水……和泡泡。


呛泡泡比呛水还难受。这个意思是说,你可能会很愿意皮肤上沾满泡泡,但是绝不会愿意呼吸道里也是。


莱姆斯眼泪都辣出来了,鼻梁酸痛而且无处借力。混乱的视野中他什么也看不见,桃金娘又说了什么,背景里有一个很大的噗通声,然后她拉着他往岸边游去。


……等等,幽灵能碰到人了?还是说我给呛死了变成幽灵了?这么快??


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中午被砸死在图书馆,就算死了我也要做图书馆的幽灵而不是级长洗澡间的幽灵。


他这么想,身体被人拉着分开泡泡山,最后终于摸到有着繁复花纹的池壁,他趴到上面一心一意地咳起来。


等这些都结束了,鼻梁不再感觉到辣意,莱姆斯抹掉刺激出来的眼泪和满脸的水,看见的第一张脸是头发湿淋淋的和他一样穿着衣服站在水里的西里斯·布莱克。


他的第一反应是还好我没脱衣服,第二反应才是,哦,我没死。


西里斯·布莱克的出现意味着他的这个夜晚基本告别“浑身清爽地去巡逻”这一本愿初心了。


 


在毫不还手地经历了一次自己跳下水一个友情破颜拳一次被人拉下水一次呛泡泡三次浴巾糊脸和期间一直存在的来自幽灵的名为安慰劝阻实为无情嘲讽之后,西里斯·布莱克回到了地板上,呼吸到了正常的空气。


简直劫后余生。


两个湿透了的人和一个站在水里的鬼面面相觑。


莱姆斯爬上岸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在地上摸到了隐形衣,那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现在他抱着双臂站着,右手拿着魔杖,左手很小心地提着隐形衣,没有让幽灵发现那几乎透明的织物。


他特别优秀的一点就是能够在最愤怒的时候还保持清醒的思考,因为他不能允许自己除了满月发狂之外还有更多的失控举动。


“我以为你们在闯入的时候会花那么半秒钟想一想一下这里是不是有人在用呢。”他冰冷地说,“现在,桃金娘,回去,布莱克,滚。”


幽灵哀怨地皱了皱眉:“当然没有人会在乎桃金娘是不是再也体会不到泡泡浴的乐趣了……她才死了十几年……”不过刚刚莱姆斯在话语中表现出的区别对待似乎取悦了她,她转身扎进水里,半张脸埋在水下,转头看了一眼他,说道:“我还是觉得棕色的小牛皮适合你,卢平,铁真的太冰冷了。”


幽灵沉进墙壁,消失不见。


桃金娘回去了,但布莱克当然没有滚。


莱姆斯看着桃金娘消失,转头就把隐形衣呼在西里斯脸上。


“西里斯·布莱克!你真的是天狼星不是水灾星吗?你能不能给我几天安宁日子过?!能不能?!”


“莱姆斯·约翰·卢平!大犬座不是水象星座!”西里斯瞪他,莱姆斯不甘示弱地瞪回去,附带一个怒吼。


“你到底想干什么,布莱克?折磨我很有乐趣是不是?”


“你问我——?我他妈的以为你要呛死在那儿了!”西里斯把隐形衣拿到手上,直视莱姆斯的眼睛,诡异的怒火同时淹没了两个人,“我折磨你?一直不跟我说话的人是谁啊?”


“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感谢你刚刚见义勇为?没有哪个巫师会淹死在洗澡间!天杀的我手上还有魔杖!”


“我以为你是脑子不清白吧?你他妈没脱衣服——”


“——我他妈还是个狼人呢!”


“所以这就是你想说的?你才是比所有人都介怀自己身份的那一个!就算我们说了不在乎你也——”


“我见鬼的必须在乎!”莱姆斯几乎怒不可遏,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扯着比他高大得多的西里斯的领子盯着他的眼睛发火,但他现在已经无所顾忌了。


“你以为你只是开了个玩笑?你以为你不在乎就够了?你他妈知不知道为什么狼人被人认为是最危险、最阴暗、最应该被诛杀的?”褐色的眼睛喷薄着怒火,“就他妈因为狼人手上有那种邪恶的‘主动权’——它们可以用伤害的方式将他人同化!你觉得我是怎么被咬的?嗯?这就是‘主动权’!你——你害我差点成为格雷伯克那样的人……”


两个人都在喘息,西里斯看上去根本不知所措,好像在努力消化刚刚听见的措辞。


莱姆斯放开他,用力摇摇头,发尖甩出几线水珠。


“我居然指望你能理解……我真是疯了,生而高贵的布莱克王子神经怕不是都长在头发末梢,因为它们都是那么的看似华丽实则无用。”


西里斯在听到某个名称的时候炸了。


“别那么叫我!!什么布莱克——!莱姆斯·卢平!你以为我不知道那种千夫所指的感觉是什么样子吗?”


“你是在问我被家里人厌恶和被全世界厌恶的感觉有什么不同吗?”莱姆斯阴着脸对着自己下了一个十分强大的干燥咒,他一下子头发和衣服全部都蓬松起来了,就像是从来没有沾过水,“很好,你不走我走。”


他逃出了级长盥洗室,发现离宵禁还有五分钟。


这真的是世界上最漫长的十五分钟了。莱姆斯想。


 


 


——走廊——


 


莱姆斯不知道他现在是跑到了哪一个塔楼的哪一个走道里。


这个澡洗得……这他妈能叫洗澡?他施那个干燥咒的时候身上一定还挂着不少泡泡,它们被魔力烘干之后就碎裂成了一些小小的白白的粉末,夹杂在他的头发和衣褶里,弄得他比洗澡之前更加难受了。


莱姆斯心里很乱,走的也很快,宵禁的钟声刚刚已经打过,不过作为一个有执勤任务的级长,他的快走行为现在名义上是巡逻了。


直到他莽莽撞撞地撞上某个人。


“呜哇!是谁……卢平!”拉文克劳六年级的女生级长阿莎莉有些不稳地向后退了几步,莱姆斯愣了一下正要道歉,对方却用一副“天啊终于得救了”的表情满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满怀期待地开口:“今天是你执勤吗?太好了,我正想找人去看看四楼贵妇人画像旁边的那条走廊——就是通往魔法史教室的那条,那儿似乎……不太太平,刚刚出了点事,而且托尼告诉我说他下午有看见波特和布莱克在那里出现。”


莱姆斯铁青着一张脸,这是他今天第几次从别人嘴里听见那两个人干的坏事了?


阿莎莉看上去有点被他的表情吓到,她急忙解释:“我是说……如果他们真的在那里下了什么陷阱之类的,你可能比较擅长,呃,解除它们?毕竟你熟悉他们……”她越说越小声。


“我会去拆掉的。”平日里眉目温和的格兰芬多级长此时表情狰狞,这下可好,西里斯已经做到了不露面就能惹怒他了,“我会去把那儿拆掉的——全部,全部拆掉。”


金发女生后退一步,表情惊恐,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他,最后只能匆匆说了句“祝你好运”就奔向另一条楼梯。


其实她原本的意思是要和莱姆斯一起去的,前提是他不要是刚刚那个要吃人的表情。


阿莎莉一边继续她的巡逻一边思索,到底是哪位神人居然惹火了一贯好脾气的卢平,至少她确信自己是没有那个能耐的。


 


莱姆斯站在四楼她说的那个走廊的入口处,抱着双臂,魔杖在指尖敲着节奏。


这已经是一条被诅咒的走廊了,他一眼望过去至少看见了五个触发型魔咒的痕迹,当然都隐藏的很好,但手法对于他来说足够熟悉——很有波特-布莱克的风格。其中最靠近他这头的一个很显然已经被触发,留下的痕迹可以说是触目惊心。莱姆斯想起刚刚听到的话:“那儿似乎不太太平……刚刚出了事。”


聪明的拉文克劳,及时止损没有更加深入。莱姆斯赞许地想。不过没聪明到避开第一个陷阱。


他抬起魔杖。


“真无情,你就要这样毁掉我们一个下午的劳动果实吗月亮脸?”


“我以为你在干跟踪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的时候会记得穿着隐形衣呢,布莱克。”莱姆斯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顺便,是的。”


西里斯从墙边的一套盔甲背后的阴影里转出来,和莱姆斯相比他就干得不是那么彻底了,他鞋底踩过的地方都在地毯上留下了浅浅的水印。


“刚刚我一出来就在二楼碰到了叉子,他照着脸给了我一拳,骂我是混蛋,然后抢走了隐形衣。”


“你确实是。”莱姆斯硬邦邦地回答,“而且詹姆要是知道莉莉都出了什么事,他会很高兴我把这儿拆掉的。”


“你要是足够了解布莱克和波特,就知道我们是不会因为这点小挫折就停止恶作剧的。”


“对啊,因为你们根本不把任何人的感受看得比你们自己的开心更加重要。”


说这话的时候,莱姆斯几乎要哭了。他是真不希望自己的朋友都是那样的人,但是事实——他之于西里斯或者莉莉之于詹姆——就是如此。


西里斯停顿了一会儿,走到他身边。


“你有时候会让我们真的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难为情,莱姆斯。”


“但我并不能让你们停止。”


“或许吧。”西里斯轻柔地回答道,他靠得更近了些,然后握住了莱姆斯的手。


莱姆斯惊讶得眼泪差点真的流出来。


“你干什么——放开我!?”


西里斯握紧他,用另外一只手向他展示面前的这条走廊——


“来吧,见见我们的艺术品,这伟大的创作名为‘给我们闪光的友谊献上礼炮’!”


然后他二话不说拉着莱姆斯的手腕大步朝前走去,莱姆斯不想对那个一看就是现取的名字做出任何评论,因为他确定西里斯疯了。


西里斯张扬地走着,毫不犹豫地触发一路上隐藏的所有机关——莱姆斯这才发现机关的数量比他料想的要多得多,多得多。他们每走一步,基本都会引起一阵不小的震动,然后从某个犄角旮旯里就会炸出来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时候是很好看但是特别扎人的小星星,有时候是颜色气味都很不友好的粘液,有一个甚至炸出来了一大片黑色的蝙蝠,呼啦啦地扑向他们,莱姆斯不得不抬手捂住脸。


哈,礼炮——


不知道西里斯的手是什么时候松开的,而莱姆斯走上前去与他并肩,共同聆听这隆重的礼炮。


一共整整一百四十八响,他们走完了这短短的走廊,同时转过头,看向无比狼狈的对方。莱姆斯保证那会是他在霍格沃茨的全部七年中最狼狈的一次。


然后他们回头看了看那条面目全非的走廊,又看了看对方,再看了看自己,几乎是同时笑倒在地上。


“我靠……太有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礼、礼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真是太厉害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礼炮——我、我真不敢相信……”


“我早和你说过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现在整个人就像是东方的那个什么——什么——唐三彩还是唐四彩——”


“说的和你不是似的——”


莱姆斯毫无形象地滚了两圈,似乎是笑得肚子都疼了,他背对着西里斯蜷缩在了一起,整个人浑身上下都笑到发抖。他滚过的地方就留下了一片很不雅观的痕迹。


西里斯顺着那道痕迹滚过去,轻轻地把手放在他肩膀上。


“原谅我,莱姆斯。”


“我——哈哈哈嗝……永远不会原谅你他妈的带我走了一条——走了一条——地狱之路——”


这就是结束了,他们又笑成一团,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撑着地面站起来。莱姆斯因为起得太快而晃了两下,一个东西突然从他已经看不出是衣领的领子里边掉出来,磕在地上。


莱姆斯什么也没说,稳住自己之后就弯腰把它捡起来收进袍子里,西里斯看见了,但是他什么也没问。


 


这就是听见响动慌忙赶来的阿莎莉的所见了,一条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可怕事故的走廊,尽头站着两个彩色的人。她吓呆了,根本不知道卢平去了哪儿。而那两个可疑分子因为身上的颜色实在是太多,完全看不出是哪个学院的。


她想了很久,最后给斯莱特林扣了分。


因为在宵禁之后,触发第一个机关(锁喉毒气,西里斯后来解释说第一个机关是防范措施所以才会用这么狠的招,“事实证明很有必要啊。”他说)被送去校医院的,是一个想去魔法史教室拿自己落下的作业的斯莱特林。


这也是为什么第二天詹姆脾气很臭地问莱姆斯为什么他会在医务室看见西弗勒斯·斯内普,但是莱姆斯因为忙着洗掉身上的颜料而没有回答的原因了。


 


 


——格兰芬多男生寝室——


 


当莱姆斯决定不再与西里斯怄气的时候,时间就开始在OWLs的紧张复习中快速地流动了。当然这只针对他一个,西里斯和詹姆的日程表上仍旧排满了恶作剧和冒险计划,彼得在他们身后亦步亦趋。莱姆斯自顾不暇,于是对好友们放任自流。


但他心中似乎有一个声音一直没有消失,一直在对他说,西里斯·布莱克根本没有被他改变,他其实仍旧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莱姆斯就轻易地原谅了他。


转眼就到了六月,转眼就到了考试。他们走进考场,坐下,审题,答题,检查,收卷,然后再重复,再重复……终于,最后一门黑魔法防御术的笔试试卷被收去,他们走到场地上,一个学期以来第一次把全身的骨头和神经都放松来迎接阳光。


但后来发生的事情让莱姆斯不太能高兴,西里斯抱怨说很无聊,说他已经迫不及待月圆之夜的夜游了;而詹姆和西里斯又一次捉弄了斯内普,他亲耳听见斯内普在他们的羞辱下对莉莉说——说出那个不可饶恕的词。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一直看着手里的书,然而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回到宿舍,詹姆兴冲冲地拿上隐形衣准备去干点什么大事儿庆祝考试的结束、五年级的结束、莉莉和斯内普的争吵……总之一切事情。彼得兴奋地跟着他,但莱姆斯明确地表达了拒绝。


“我想休息会儿,满月快到了。”他说。


西里斯惊讶地看了看他,随即自己也决定不去,理由是大白天披隐形衣出去没有夜游的氛围,而且看上去蛮傻。


詹姆没有被他说动,雄赳赳气昂昂拉着彼得离开了。


他们关上门后,西里斯倒在莱姆斯床上。


“起开,要休息的那个是我。”莱姆斯没好气地在他腰间踹上一脚。


“你今天脾气真爆啊月亮脸,”西里斯从毯子里抬起一双亮亮的灰眼睛看着他,“这种状态考的试真的能过吗?”


“我在很久之前就学会如何不让情绪干扰理智了——能劳驾你下来吗。”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点强硬和冷漠,抱着双臂低头看着赖在自己床上的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个十岁不到的臭屁小孩,西里斯。”


灰眼睛又一次惊讶地睁大了:“你在为我们刚刚对鼻涕精做的事情生气吗?天哪月亮脸,难以置信!我不知道你居然还——”


“你不知道的我的事儿多了去了——离开我的床,现在。”


“我不知道什么?我连你还存着几条巧克力、或者你有几条换洗内裤都一清二楚。”


“你能别把这两个东西放在一个句子里吗?或者你能不能行行好让我躺一下,布莱克少爷,我快累死了。”


“啊——对了!”西里斯突然坐起来,然而没有一丝迹象表明他要把屁股挪到床板之外,他死死地盯着莱姆斯,眼睛里跃动起光芒。


“好像是有那么一件事儿是我不知道的。你的项圈,莱姆斯,你的项圈。”他危险地眯起眼睛,“两个月之前的那个项圈,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互相盯着对方死看,但是莱姆斯迟疑了那么零点几秒,这就导致他在气场上输了一截。


“你真想知道?”


“我劝你老实交代,既然让我想起来了这事儿就没有这么轻易了结。说吧,是你在外面偷偷交了女朋友还是你自己的——呃?兴趣?”


莱姆斯沉默许久,想起了刚刚在场地上发生的事情,和自己心中从未消失的那个声音。最后他觉得,要是这世上有谁最有权力知道这个谜底,那就是西里斯了。


“我可以告诉你,西里斯·布莱克,如果这能让你反省自己的行为。”


这下西里斯的灰眼睛就显得有些迷惑和愤怒了:“反省我的行为?教训鼻涕精不是我们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情吗?你要是——”


“闭嘴,听我说。”莱姆斯走近床边,把手伸进枕头底下——抽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项圈。


西里斯目瞪口呆:“卧槽你他妈还没扔掉这玩意儿?”


“我自己花钱买的为什么要扔?我用不着了给大脚板也挺好的。”莱姆斯瞪他一眼,缓缓踱步到了窗边,眼神柔软下来。他回想起来当初为什么会买这个东西,他那时心里都是怎么想的,他有多挣扎,他有多害怕。


西里斯本来想强烈抗议说他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东西靠近大脚板的脖子丝毫,但是莱姆斯的表情让他住了嘴。


“这是个,嗯,魔法项圈,你懂。它的魔力在于,能够感知扣上它搭扣的那个人的心意,如果他,呃,不想让它解开,它就永远打不开。”莱姆斯做了个手势。


西里斯惊讶地挑起眉毛:“你——?”口味很清奇啊?


莱姆斯阻止了他说出接下来的话:“这种设计本来被用来驯兽,宠物店有卖,我自己给自己戴上的,两个月前,我出院之后。”


“为什么?”


“是这样。”他靠着窗子叹了口气,“我差点杀掉斯内普,我醒来之后真的吓死了,以为自己杀了人,或者至少是伤了人,搞不好还咬了他……我不能原谅自己,我没法原谅自己,就算后来庞弗雷夫人告诉我实际上没人受伤。我当时……精神恍惚,满脑子都是自己杀了人之后要怎么办。后来出院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情……有点复杂,反正我决定把这个带上,只要我不想它被取下来,它就永远不会打开。”


西里斯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很不好的预感,他觉得接下来可能会听到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


“狼会攻击有人类气味的东西,我要是带着这个一个月,或者三个星期……它会有很重的人类气息,懂吧。”


那么在下一次变身的时候,狼会把自己的喉咙咬断……或者用爪子割断气管。


这话要说出来实在是太艰难了,莱姆斯说不下去。他悲伤地望了一眼西里斯,发现对方脸色煞白,全然没有了刚才意气风发的表情,英俊的脸上满是恐惧和震惊。


“你是说……你想自杀?你他妈的就因为这想自杀?莱姆斯?”西里斯呼吸急促,“但是——但是见鬼的他妈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


“是我差点杀了人。”莱姆斯冷静地接下后半句,随后表情变得有些空远,似乎在思索,或者回忆。西里斯发现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这样做,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不愿意忍受痛苦。在变成狼的时候我没有意识,我不会痛苦。但是索命咒也……我不愿意用索命咒,那是邪恶的黑魔法。不过除此之外,就像斯内普说的,有一千种方法能让一个狼人生不如死,甚至课本上都有整整一章讲如何杀死狼人,但我一个都没有去实践。因为我想吧,要是有罪的狼想杀掉别人的话,有什么比让它杀掉自己更好的了结方式吗?”


莱姆斯茫然地看着他在光照之下几乎苍白到透明的双手托着的铁质物品,然后慢慢地把它放在脖子上一卡。


西里斯在床沿发出一个窒息的小声音,他自从刚刚意识到那个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之后就好像感觉不到周遭的空气了。他的视线锁定在它身上,他想去夺走它,扔掉它,毁灭它,让它彻底消失——但他挪不动一步。莱姆斯的床和窗口之间就隔了三米,下午三点多的阳光笼罩了窗边的莱姆斯却堪堪停在他的脚边。西里斯感觉这阳光好像是个结界,他和莱姆斯中间的这三米被人施了一百个盔甲护身一千个障碍重重,而他自己中了一万个统统石化。


他什么也不知道,莱姆斯在想这些的时候他在和詹姆吵嘴,在逃课,在继续他们无法无天的恶作剧,在用最蹩脚的方式企图给月亮脸道歉。梅林啊,他刚刚甚至在场地上对着莱姆斯抱怨说今天要是月圆就好了,就不会无聊了。


 西里斯明确地知道想死是种什么感觉,就是他呆在那栋阴森可怕的布莱克家祖宅里,被他愤怒的母亲沃尔布加施钻心剜骨时的心情。


他都打定主意了,今年夏天他不可能继续忍受。他会离家出走的,离开那里,去詹姆家或者阿尔法德叔叔那里。他会觉得那些黑暗的东西都离他远去,再也不能禁锢他,使他窒息了,就算被家谱除名,那也是一种解脱。可如今他意识到——他亲手将自己重要的朋友推入了那样的深渊。


忽然西里斯想起那天,莱姆斯倒在地上笑到捂着肚子蜷缩起来,背对着他浑身发抖,口齿不清地说永远也不会原谅他带他走过了一条地狱之路。


或许莱姆斯那个时候不是在笑呢。


这个想法让西里斯浑身战栗,他无法想象如果那些发生了……他将以怎样的心情度过余生。


这就是差点杀人的感觉,这就是莱姆斯在那晚之后体会的感觉。


西里斯·布莱克无法原谅自己伤害了朋友,而莱姆斯·卢平比他善良,他无法原谅自己伤害了别人。


莱姆斯平静地转动着脖子上的项圈,抚摸着它的搭扣。他不知道自己看上去就要消逝在窗口射入的光芒之中,只是那个铁环将他束缚在了世间。


他继续陈述。


“我只是不愿意告诉自己我是不想死。我给自己留了一个月的时间,那时候的我真的是非常脆弱……我就是希望有人能来劝劝我,挽留我。如果有谁那么做了,如果有谁对我说:‘卢平,别死。’或者‘好好活着。’我绝对会听他们的话。但是没有,没有人这么说,没有人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可以把自己封闭的很好、很好,让所有人都看不出来。”


“但是呢,你看,”他挑开锁扣,项圈滑回到莱姆斯手上,“它最后只在我脖子上呆了不到一天,你拉着我走到那条走廊……我气疯了,结果转头一看你笑成那样。我骂你,你也骂我,你拖着我走过那条路,一路上奇怪的东西不停地炸出来。最后,它突然就掉了,我突然就不想死了。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真的再好不过。后来我得承认自己确实是脑子不清白,自杀是最懦弱的人才会做的事,我想我用不着自杀——毕竟没人真正被我伤到。”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但是先说好,我要是真杀了人那就另当别论,我有足够的勇气血偿那种不可原谅的错误。”


莱姆斯把项圈扔回床上,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


然后,一切就像是在瞬间发生的,一个黑影扑向他,接着他被圈住,被拥抱,被挤压,被绊倒,和那个人一起摔在地毯上,翻滚了不知道多少圈,天旋地转直到那个人的后背撞到不知道哪张床的床脚,他们才停下来。


“我抓住你了。”西里斯嘶哑地说,“我最后抓住你了对不对?你不会再去死了对不对?”


“对呀。”莱姆斯微笑着挑起几缕掉在他脸上的黑发,觉得它们真的柔软得不像是一个布莱克,但是很像是西里斯。


“你抓住我了嘛。”


 


——end——


 


【写完我就很懵逼了】


【有很多想说……本来还想写两千字后记的,为了这篇我真的是做了很多功课什么的,难得当了一回考据党,但是越考据我越觉得当年事情肯定很不好……于是我就放飞自我地去写了……怎么造作怎么来……但是我已经在最大程度上保持忠于原著了,哈利通过冥想盆看见的事情里西里斯根本就……唉反正我有在尽力圆这个点了,但是越圆越圆不回来我就开始瞎糊了】


【作为一个短篇战士这是我写过最长的文章了,但是速度意料之外的快啊】


【不过话说回来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cp感(非要说的话强行同框即恋爱好吗)……还把詹莉拉下水了很抱歉……】


【感觉像是莱米中心的友情向了……emm因为前期在生气嘛互动当然就特别少】


【总之自己脑补自己快乐!我最后还是没有联系十二年后来捅刀子就是因为他们在我创造的au里都活的很幸福美好!!(脑洞造世界)】


【ooc和bug肯定特别多,老实说我一开始就觉得涉及自杀观念是不是对于莱米来说就相当ooc了……亲世代在学生时代一个个都是我揣摩不透的心思】


【拍砖就轻点吧……快开学了我不能让自己心情更差了(哭泣)】


【*收回上面那句,拍砖也行,我发现自己疯狂想看评论】


【心里完全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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